庫勒沃姦污了妹妹嗎？

西貝流士（Jean Sibelius）的《庫勒沃》（Kullervo）規模宏大，共有五個樂章，用上兩位獨唱者、男聲合唱團與管弦樂團，它在 1892 年於赫爾辛基首演，轟動一時。芬蘭當時仍為俄羅斯帝國的一部分，而此曲是當地首個以芬蘭語而非瑞典語入樂的重要作品，乃芬蘭 音樂國族主義（musical nationalism）的里程碑。此當然也跟其題材有關：它所訴說的悲劇英雄庫勒沃的故事，來自芬蘭民族史詩《卡萊華拉》（Kalevala）的神話傳說。

該詩所述庫勒沃的一生，可謂倒楣之至。在他出生前不久，他父親的部族被他叔叔的殘殺了。叔叔撫養他一段時間後，把他賣去當奴隸，此後飽遭虐待。後來他逃脫了，獲知其家人仍然在生，並得以跟他們團聚。某天，他遇上一名女子，雲雨之歡過後，方發現他們為失散多年的兄妹。她隨即投河自盡。他則先找叔叔報仇，把其部族殺個精光。庫勒沃其他家人也都死了，他便撲向劍尖自殺。

不知何故，好些介紹此作品的文章，包括 英文版《維基百科》，都說庫勒沃強姦了妹妹。的確，他起先嘗試「霸王硬上弓」，換來痛罵（見附圖）。但我們只需看看原詩或譯文，即可見他隨後拿出銀子、布疋等，便把她迷倒了。接著的詩文說他一手在馬韁上，另一手則在她身上，並不似任何動粗制服他人的行為。這段「露骨」的詩文沒有唱出來：作曲家僅以樂團交代其間發生的事，而這裏情緒高漲的音樂進展頗為順暢，也不像一人施暴而另一人掙扎的情形。談論音樂者恐多人云亦云，不作思考或查證罷。

庫勒沃的經歷悲慘，《庫勒沃》這首作品也可算命途坎坷矣。雖然首演大為成功，二十六歲的西貝流士亦一舉成名，但自我要求嚴格的他不久便把它撤回，一生禁止全曲演出，也不許樂譜出版。無論對他個人抑或對芬蘭而言，此曲都絕對是突破之作，作曲家倘英年早逝，也必可憑它流芳後世。可是他活到九十一歲，作品在他死後被「考古挖掘」出來時，世人早已忘記了它，這是此曲至今仍不廣為人所認識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