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蕭紅到西西 —— 舞出《兩生花》

從古至今，「女性」都是藝術創作的靈感泉源。分別於 2013 年和 2021 年香港藝術節上演的室內歌劇《蕭紅》和《兩個女子》就是絕佳例子，兩齣歌劇分別演繹身處不同時代、際遇迥異，卻又同樣在愛情與命運之中徘徊掙扎的三位女性的故事。來到第 50 屆藝術節，這三位女性將於舞台上以舞蹈歌劇的形式「重遇」。

舞蹈歌劇《兩生花》由香港舞蹈團藝術總監楊雲濤擔任編舞，以《兩個女子》掀起序幕，這個以西西兩篇短篇小說改編的歌劇，是年輕音樂家盧定彰的近年新作。下半部則是陳慶恩的歌劇作品《蕭紅》，從香港的九十年代回到四十年代動盪的中國，《兩生花》是兩代女性命運的交叉相遇。

楊雲濤曾將許多以女性為題材的作品搬上舞台，他笑言自己並非故意為之，對他來說，「人」才是根本。若真要以性別來探討，他認為是切入點不同。「我喜歡展示男性的脆弱，反之對女性，我更喜歡表達她們剛毅的一面。」在《兩生花》當中，蕭紅活於大時代，面對的是基本生存問題，然而她始終忠於愛情；西西筆下的女子，生活貌似無憂，對於愛情卻是百般掙扎，甚至選擇妥協。蕭紅的剛毅毋庸置疑，那麼《兩個女子》又如何？「我認為西西故事中的女子，雖然帶點自我折磨，然而那不過是展示女性對情感的訴求。」在他眼中，這也是一種剛毅。

談到如何透過舞蹈來演繹出這兩種不同的女性剛毅，他說：「蕭紅的世界是宏觀而荒涼的，西西的故事是微觀而日常，當中醞釀着危機。我的創作會圍繞着這種氛圍，還會加上燈光等舞台元素來配合。不管是文本、音樂還是歌詞，都是較為實在的載體。相比之下，舞蹈以肢體語言作為表達方式，這種不具象的特質，彌補了具象載體無法傳遞的訊息和情感，讓觀眾有廣闊的感受空間。」

音樂方面，除了擴大音樂編排至二十人樂團兩位作曲家亦作出了修訂及重寫，盧定彰表示這次的樂曲改動，有部分是受到楊雲濤的啟發：「他跟我談及舞蹈需要較充足的音樂長度來發揮。」他也認為對比 2021 年的《兩個女子》，這次的音樂需要給人更宏大的感覺。「室內歌劇本來就較 intimate，甚至可以說為『濃縮』。上次的演出只有一小時，所以我把許多純音樂的間奏部分刪走，但這次既為舞蹈歌劇，要為舞蹈給予空間。另一方面，樂隊人數也多了一倍，我想讓他們多發揮一些，因此也擴展了純音樂的部分。」陳慶恩在華語歌劇創作上經驗更多，同時也是盧定彰的恩師。「室內歌劇《蕭紅》畢竟已經是九年多前的作品，期間我創作了另外兩齣歌劇，還有不少聲樂作品，對音樂如何與華語這種單音節多聲調的語言結合，有了很多不同的看法。因此當藝術節提出重排《蕭紅》時，我已決定重寫部分段落。起初的想法是大概重寫三成，不料牽一髮動全身，現在差不多重寫了九成。」

對於歌劇以舞蹈的形式呈現，盧定彰認為「藝術作品本身是『活的』，總在不斷 evolve，即使是已看過室內歌劇版本的觀眾，這次對他們來說也是一次全新體驗」。陳慶恩亦表示充滿信心，他相信舞蹈歌劇的表現形式應該會比室內歌劇更容易欣賞，更何況蕭紅不幸的一生本身就極富戲劇性。

楊雲濤則表達了他對於表演藝術與觀眾之間關係的看法：「當觀眾在欣賞舞台上的表演時，他與表演者之間是有聯繫的，他們存在於一個只屬於兩者之間的空間，那是唯一的、獨特的；所以每位觀眾都會有不盡相同的感動。」他的語氣帶點感嘆：「在現實生活中，有很多事情是沒有答案的；然而透過藝術，我們獲得了釋放。而這種釋放，是台上的，也是台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