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蒂岡的西斯汀小聖堂(Sistine Chapel)為教皇辦事的場所之一,不少人知道那甚至是教皇選舉之處;更多人則視之為視覺藝術殿堂,因為它裏頭的壁畫舉世聞名,尤其是米高安哲羅以《創世紀》為題材的拱頂畫,以及其《最後審判》祭壇畫。那麽這小堂的音樂藝術呢?小堂建立至今五百多年以來,負責音樂的都是一支無伴奏全男聲合唱團,該團常駐該堂,間或隨教皇到別的教堂進行儀式,堪稱其御用合唱團。到了上世紀,西斯汀小聖堂合唱團開始周遊列國巡迴表演;樂迷也許記得它曾於二零一四年到臨香港獻藝罷?
快將訪港演出的英國塔利斯學者(Tallis Scholars),便有一場節目探索跟西斯汀小聖堂及其合唱團關係密切的作曲家和作品,其中兩首塔利斯學者特別拿手的,不但是膾炙人口的名曲,更是西方音樂史上極富傳奇色彩之作。
一首是帕勒斯堤納(Giovanni Pierluigi da Palestrina)的《馬塞祿教宗彌撒曲》(Missa Papae Marcelli)。十六世紀中,羅馬教會對當時的聖樂益發不滿,認為複調音樂流於花巧,令人難以聽清楚唱詞及感受其深意。當過西斯汀小聖堂合唱團員的帕勒斯堤納遂發展出一種清晰、端莊、虔敬而動人的聖樂合唱風格,於藝術上和功能上皆無懈可擊,既為教會接受,亦為後世模效。可是後世也把這段歷史説得越來越誇張,謂當時帕勒斯堤納的前途,以至聖樂本身均危在旦夕:複調音樂隨時被禁,幸虧他及時寫成《馬塞祿教宗彌撒曲》,教會方才回心轉意。他憑此曲救了自己,更救了音樂云云——英雄故事,傳誦至今。
另一傳奇之作,源於十七世紀的阿雷格利(Gregorio Allegri),他也是西斯汀小聖堂合唱團員,後來更當上該堂樂長。他創作給小堂於聖周專用的《求主垂憐》(Miserere),本來似乎頗為簡單,甚至平淡無奇,其厲害之處卻在於這合唱團演唱時耍出的獨門工夫——流麗的裝飾音(abbellimenti)大有點睛之效,令聽者神搖魂蕩,此後兩個世紀的每年聖周,歐洲多國民眾都要爭著親臨一聽。傳説教會嚴禁外人演唱此曲,亦嚴禁樂譜外傳,違者驅逐出教云云,可是十四歲的莫札特到來聽過曲子,便將之默寫出來了。然而曲子本身才最離奇。裝飾音口傳心授多年,固然不斷演變;但即使是阿雷格利寫下的音樂,也被後人大幅改動甚至重作。多個世代的人的想法東拼西凑,原曲變得面目全非,直到上世紀中才拼凑成現時最常演出的作品版本,其中最叫今人感動的、被譽為「天籟」的那個高音C及轉調,顯然不是十七世紀的東西呢。
但那又何妨?這作品至今仍叫「阿雷格利的《求主垂憐》」,也許只是為了「方便」,又或者只是一場美麗的誤會;然對樂迷而言,重點實為「美麗」而非「誤會」。而美麗的聖樂,無論是此曲還是帕勒斯堤納的《馬塞祿教宗彌撒曲》,其實也不消傳奇故事烘襯。「誤會」和「傳奇」,大可閲讀文章解析;至於音樂如何美麗,聽聽塔利斯學者的權威詮釋即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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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利斯學者金禧巡演
2024年3月16—18﹝六至一﹞
香港大會堂音樂廳 及 循道衞理聯合教會國際禮拜堂聖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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