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與海涅的《詩人之戀》

舒曼的《詩人之戀》是聯篇歌曲中的經典，是作曲家根據德國詩人海涅的詩作配樂而成。很多時候作曲家都是透過音樂隔空跟詩人「交流」，然而，舒曼跟海涅還真的碰過一次面。

那次會面發生於1828年的慕尼黑，當時海涅正值三十歲，聲名日隆，在一年前才發表了著名的詩集《歌集》（Buch der Lieder），也就是《詩人之戀》的出處。至於舒曼，那時候才十八出頭，剛從中學畢業。當時他雖然未決定自己的終生事業，但對文學有濃厚興趣，海涅正是他崇拜的偶像之一。那時，母親允許他遠行以增廣見聞，而舒曼知道海涅身處慕尼黑，於是他跟一位朋友Gisbert Rosen結伴出發。

向偶像出發

他們不是直接前往慕尼黑，途中還去了幾個地方，其中一站是奧格斯堡。他們在那裡拜訪了化學家Heinrich Wilhelm von Kurrer，從他口中得知海涅是一位孤僻、厭世的人。據說舒曼還在那時對主人家的女兒產生愛意，而該位小姐的名字竟也是克拉克。不過這位克拉克已有未婚夫，事情也因而沒了下文。

在Kurrer的引薦下，二人在慕尼黑造訪了畫家Clemens von Zimmermann。在五月七日，當舒曼在吃午飯時，他遠遠發現海涅的身影，這叫小伙子興奮不已。翌日，二人正式登門拜訪海涅，儘管被告知海涅為人古怪，但兩位年輕人跟海涅相處愉快，海涅之後還提議一起往市內逛逛。會面結束後，舒曼用「geistreich」（機智）來形容海涅（有趣的是，在1939年，當時仍未成為舒曼太太的克拉克在巴黎遇上海涅，事後她用相同的字眼來形容海涅）。

自此以後，舒曼與海涅便未再次碰面，但那不是二人最後的接觸。在1840年，也就是舒曼的「歌曲之年」，舒曼把九首海涅的詩作譜寫成曲，那就是《聯篇歌曲集，作品24》。作品完成後，舒曼把樂譜寄給海涅，還寫信給對方，希望海涅能回信確認收到樂譜。可惜海涅從未回信，舒曼之後也再沒跟海涅聯絡。

蜜運中產生的《詩人之戀》

舒曼的《詩人之戀》取材自海涅《歌集》中的「抒情間奏曲」（Lyrisches Intermezzo）。抒情間奏曲包含一篇前言和65首詩（原為66首），在前言中，海涅描述了一個故事：一位不愛說話的騎士白天在家中寫詩，到晚上才會跟由仙子變成的妻子相會，並跳舞至黎明，之後又回家寫詩，海涅暗示抒情間奏曲中的65首詩就是騎士寫的。

1840年，經歷多重困難後，舒曼終於能跟一生中最愛的克拉克成婚，該年亦是他靈感爆發的一年，他在一年內創作超過130首歌曲，故1840年被稱為舒曼的「歌曲之年」。舒曼在五月創作《詩人之戀》，只消一星期便完工。他最初從抒情間奏曲中挑選了20首詩來譜樂，到出版時修改成16首，並自成一個愛情故事。簡單來說，頭6首歌唱出愛情的喜悅，之後8首卻抒發了失戀的痛苦，最後兩曲就是回想那份痛苦。

第一首《在明媚的五月天》(Im wunderschönen Monat Mai) 歌頌了五月春天的美好，寓意詩人心中的愛情正在萌芽；第二首《我的淚水中長出許多花朵》(Aus meinen Tränen sprießen) 雖說流淚，但詩人的淚中綻放出鮮花，並想把鮮花送給愛人；第三首《玫瑰、百合、鴿子、太陽》(Die Rose, die Lilie, die Taube, die Sonne) 是非常短而興奮的歌，表現出詩人的愛；第四首《當我凝望着你的雙眸》(Wenn ich in deine Augen seh) 描述詩人只需望向愛人的眼睛，所有痛苦都會消失；第五首《我欲把靈魂投進百合花裏》(Ich will meine Seele tauchen) 略帶神秘，詩人借百合向愛人表露心跡；第六首《在神聖的萊茵河上》(Im Rhein, im heiligen Strome) 變得莊嚴，反映神聖的教堂外，也為愛情故事帶來轉折；第七首《我毫無怨尤》講述詩人發現對方並不愛他，雖感到萬分痛苦，但他不怨恨對方。

第八首《如果小花兒知道》(Und wüßten’s die Blumen, die kleinen) 道出失戀之痛是萬物都無法瞭解；第九首《那裏響起笛聲和提琴聲》(Das ist ein Flöten und Geigen) 帶有舞蹈的節奏，那是愛人在婚禮宴會上跳舞呀；第十首《當我聽到那首小曲》(Hör’ ich das Liedchen klingen) 說詩人聽到愛人曾唱過的歌曲，令他痛上心頭，卻又得不到解脫；第十一首《有個男孩曾愛過一個女孩》(Ein Jüngling liebt ein Mädchen) 裡詩人通過一個故事幻想愛人最終會選擇自己；第十二首《在一個明媚的夏日早上》(Am leuchtenden Sommermorgen) 中失望的詩人對向他說話的花兒已經不瞅不睬了；第十三首《我在夢裏哭泣》(Ich hab’ im Traum geweinet) 的頭兩節只有斷斷續續的伴奏，表達出詩人的孤獨；第十四首《每晚我都夢見你》(Allnächtlich im Traume) 講述詩人在夢中見到愛人，但醒來後又記不起愛人在夢中對他說的字。

第十五首《在古老的童話故事裏》(Aus alten Märchen winkt es) 花了多節來講述一個美好的景象，而詩人想逃逸其中，但當太陽來臨，那景象便消失了；第十六首《討厭的老歌》(Die alten, bösen Lieder) 也是抒情間奏曲最後的一首詩，詩人把自己的愛和悲傷封進棺材，並將之沉入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