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遠‧這麼近: 吳興國

台灣京劇及劇場大師吳興國原定在2020年三月和「崑曲王子」張軍合演《凱撒》，但因疫情而告取消；然而，吳興國並沒有只待在家中休息，而是不斷地為事業努力及計劃未來，究竟大師在疫情下的生活及感受是如何？一問一答，與吳興國暢談百般滋味。

1. 你在疫情下的生活如何？你如何和外界溝通？

回歸家庭，從十幾歲登上舞台，不論是唱戲、跳現代舞、演電影，一直是馬不停蹄往前衝，很少顧到家庭。防疫期雖然台灣不禁足，但是，上半年的海內外演出全取消了。現在與兩歲的小孫女住在一起，這段期間陪她玩，教她唐詩，被孩童的純真感染，生活很幸福，很有能量。
我用視訊的方式，一方面和遠在上海的張軍保持創作和表演的溝通、研究；另一方面在線上教學，我的演員利用這段空檔時間，被安排、指定很多功課，都是唱、念、做、表的基本功。視訊教學雖然效果無法貫徹，但，至少他們仍保持上進的學習狀態。

2. 社交距離如何影響你的生活？

平常都上館子吃外食，用餐時間不穩定。因工作忙，吃得少。但，現在都是老婆大人在家做菜，固定吃飯，運動量少，居然胖了好幾公斤，從來沒胖過，嚇到自己了!不過，五月開工了，很快又會瘦回來!

3. 你身處的城市在疫情下的情況如何？

台北幾乎影響不大，因為確診例很少，醫療充裕，也沒本土社區例子。大家還是很緊張很謹慎，幾乎人人戴口罩。現在，仍是如此。
只是很多商家頂不住，有倒閉現象。尤其，我擔心一些著名的傳統餐館，及好幾代流傳的廚藝。幸好，最近情況緩和了，高朋滿座，這才稍微補虧損。經濟上的政策有待智慧的領導方針。表演藝術團隊在這波疫情受創，當代傳奇劇場體質還算穩健，正康復中。

4. 你現在有甚麼創作或演出上的計劃？

五月，當代傳奇劇場的青年團在線上直播演出《天女散花》、《武松打店》，因為疫情，演出和創作計畫取消。目前青年團被賦予傳統劇目傳習、自我提升的課業，和備好這一年傳統戲的任務。我是導師，每周花四天盯緊，練功、學戲，自己也勤奮了。
我們九月原本在台北演出的《凱撒》，在境外不開放、無法和遠在上海的張軍好好排練的情況下，決定延至明年。這倒很好，《凱撒》註定明年三月於香港藝術節首演。
也因為這樣，已經巡演世界廿年、廿一個國家的《李爾在此》，九月將重現台灣。

5. 你能否給觀眾一些正面想法？你會建議觀眾在這段時間做甚麼較好？

回歸本源，重新出發。
我最想做的事情，回到初始的夢想與事情。如果違背了，失去意義了，就給予斷點，重啟契機。生命，是珍貴的，但，也是極其脆弱的。有些負擔要勇於放下，有些責任要一力承擔，生活保持簡單、真實、心靈純淨，一步一腳印，活在當下，既成就自我，也幫助他人。

6. 你可以和香港藝術節的觀眾說幾句話嗎？

唉…很多突如其來的命運，使《凱撒》今年無法在香港重生，但，這位羅馬共和國「神聖偉大」的戰神和英靈不會在廿一世紀或未來消散。莎士比亞的文筆，描述了他轟轟烈烈的事蹟，凱撒與布魯圖斯全力與人性的戰爭，在地球還不斷循環上演。我和張軍真是想使出「洪荒之力」唱好這齣新戲，希望明年三月在香港藝術節能如期首演。你們一定要來看戲!

7. 疫情有否為你帶來一些觀念上的改變？

地球不安穩了，不是我們以前所相信的「千秋萬代」、「名垂青史」的永恆精神。
如果，人類失去愛、仁慈，而歸返獸性的掠奪、殘暴，不僅污染了大自然，也會相互毀滅。
這次疫情，令我更希望社會朝「良善」人性發展，我想做更多文化教育、藝術推廣的工作，給年輕人打造平台，讓未來有更大自由揮灑才華的空間。

8. 世界情勢不安穩，作為藝術家，你有甚麼願景及抱負？

2018年雲門舞集的林懷民老師宣布退休了，令我想更早做退休的計劃，趁現在體能和形象都還不錯，從我這三十四年來創作的三十部作品，選出十部我最喜歡的，每年復刻兩部，以五年為期演出，給這一代的演員和觀眾看，有個交流和借鏡。
另外，最近在台灣戲曲中心支持下有個文化資產計畫，會把我在「陸光國劇隊」的傳統劇目演出的影音資料，作數位保存，2020年年底應該會公開上線。大眾對我的印象都是做創新京劇，其實，我也唱了不少武生、老生戲。